高山之上（二十七）
私设很多，勿上升真人，勿对标历史，谢谢！
不谙世事的初雪落在北国的人间，羡煞了多少再愁也没时间赋新辞的少年。
蒲熠星艰难地站起身，比起曾幻想过的“大雪满弓刀”浪漫，他现在知道，雪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让他疲累不堪的身体在寒冷的刺激下暂时维持清醒，是可以让他遍体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快点凝结。
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在这里坚持了多少个日夜。敌人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也告诉手下的士兵，这是最后一次，但当下一波敌军冲上来时，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扛起手中的枪。
现在，手中已不是枪了。在敌人不要命的冲锋下，他们的子弹终于被消耗殆尽，幸而敌人也已没了补给。到这个份上，所有战术都已失去了作用，两军就在这片血流成河的土地上，像千百年前的古人那样，用刺刀以最原始的方式搏杀着。
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被刚溅出还未冷却的热血所融化，纯白顷刻间消失不见，化作满地的泥泞，糊在摔倒的人的脸上与身上。
这些被糊了满脸满身的人，有的还能继续站起来，那便继续战斗，有的，就再也无法站起，只能和这场初雪一起从这世间消融。
蒲熠星已经精疲力尽。雪渐渐大了起来，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思绪。
身体搏杀的动作还在机械地继续，但身边的一切，濒死的哀嚎，疯狂的嘶吼，刀刺进肉体的声音，身体摔落在地的声音，都仿佛渐渐远去。
好累啊。蒲熠星想。
上次这么累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还在读军校的时候吧。
那是在毕业考核，果脯军校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军事学府，想要从那里毕业，要经过非常严苛的考核。
有一项，他们会被带到郊区的荒山里，没有装备，没有补给，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有荒草丛生的地面，崎岖泥泞的小路，参天蔽日的树林，以及沿路人为设施的许许多多障碍与陷阱。
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自己穿越这边丛林，若是中途放弃或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律不能毕业。
那一次，是蒲熠星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累。
初时没能正确辨别方向，不但耽误了他大量的时间，而且也使他错过了补给水源的机会，在艰难的林间小路上摔倒滚落也给他留下了一身擦伤与扭伤，当终于寻回正路后，时间已非常紧急。
为了毕业，尽管口干舌燥，尽管疼痛难耐，尽管精疲力尽，他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不能有一刻的停留。
现在，也这么累，大概也是在进行另一场毕业考核吧。蒲熠星喘着粗气想。
不，蒲熠星的喘息停了一下，有什么不对，这不是在毕业考核。
毕业考核时，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的旁边，那个叫郭文韬的男孩，尽管同样疲惫不堪，却对他说，阿蒲，不要放弃。
而现在，郭文韬不在他身旁。
为什么郭文韬不在他身旁呢？
蒲熠星迷离的眼神稍微清晰了一瞬，他想起来了，现在是在战场上，他在和敌人打仗。
好累啊，要坚持不住了，要是韬韬来跟我说不要放弃就好了。
不行，这是战场，这里很危险，韬韬不要来，我不想韬韬来。
是呀，这是战场。蒲熠星混沌的脑海中好像隐隐约约浮现出什么。
这是战场。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旋着这句话，接着出现了一张张面孔。
一张脸，眉眼弯弯，不笑时很严肃，笑起来时却像一只甜甜的小狐狸。
那是小齐，他在等着他用当年他们共同学过的知识打败敌人。
一张脸，精致而美丽，画着华美却恰到好处的妆容。
那是明明，他在等他自己牺牲了许多努力了许久才换来的结盟取得好的结果。
一张脸，带着几分憨厚的稚气却已能看出勃勃的英子与坚毅的神采。
那是石凯，他在等自己向他证明，南党是可以信任可以合作的伙伴。
一张脸，兔子般温和可亲却有着骨子里的执着。
那是九洲，他在等他的哥哥平安归来。
一张脸，英俊而永远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神色。
那是峻纬，他在等自己跟他携手实现还芒国一个盛世太平的承诺。
最后一张脸，和自己那样相似的脸，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给他一个未来。
蒲熠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摇摇欲坠的身体竟也敏捷起来，将周围的梨国士兵砍倒了好几个。
没有人站在他身旁告诉他不要放弃，但是，有太多太多他关心他在乎的人，在不同的远方，支撑着他不要放弃。
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只觉得前方好像很多人来了，很嘈杂，好像有枪声。
他看到敌人像山上的野草那样一个接一个倒下。
这是，到终点了？
绷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放下，蒲熠星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开始瘫软。
当年毕业考核时，蒲熠星跟郭文韬终于在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终点，精疲力尽的蒲熠星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冲过终点的那一刻就要瘫倒在地。
郭文韬接住他的身体，扶他偎在自己的怀中，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到：“阿蒲，我们赢了。”
北国初雪，郭文韬带人翻山越岭终于赶到山口，看到两国战况的惨状，急忙支援南党，一鼓作气地彻底消灭了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梨国军队。
漫山遍野的尸体中，郭文韬看见那脸已被血污沾染得看不清样子的熟悉身影苦战至最后一刻而力竭，向下倒去。
郭文韬冲过去，跨过所有的尸体，也跨过这些年来两人所有的鸿沟，接住那人的身体，扶他偎在自己的怀中，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到：“阿蒲，我们赢了。”
只是这次，他感到怀中的人分量有些不对，手触到之处也有些奇怪。
他解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的外衣，看着蒲熠星的腰间赫然缠着一排仅剩的炸药。
一瞬间，郭文韬泪流满面。
这就是蒲熠星，他所熟悉的蒲熠星，这炸药的作用一定是在他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点燃，就算战至自己生命的终结，也要玉石俱焚地拉对方几个人共赴黄泉。
郭文韬颤抖地将人身上的炸药解下，轻轻放在这片他们誓死也要守护的土地上。
“阿蒲，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郭文韬并没有说出口，却在心中重复了百遍。
（未完待续）
大家521快乐呀，要爱身边人，也要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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